王澍 虚构城市 Fictionalizing City
形式主义对艺术形式问题的探索,首先是在文学形式的问题上突破,这在后来的现代结构主义中也起着重要的作用。其出发点就是从语言学中得到的对字词自成一体的价值结构的认识。泰思雅诺夫在《诗歌语言问题》中强调,言语,即语言的现实运用,使用的材料是异质性的、非等价的。言语被主要看做发挥着交流和解释的功能,泰氏指出:
(在言语中),某个单一成分经常可能优于一切其它成分。(但是),“材料”的概念仍在形式范围里,它本身就是形式的。把它和非构成性成分混滑是一个错误……。
同时,语言的交流功能,特别是在韵体语言里,不过也在实用语言里,很大程度上被看成是相对的了。雅克布逊在他的《论诗歌》(1933年)一文里,说:
诗歌的特点是一个词被视作一个词,而不是只视作代表一个所指的对象,或一种情绪的表现。词及词的序列,它们的意义,它们的外部与内部的形式,都获得了适当的分量和价值。
如果问建筑师的素材是什么?常见的回答一般是:就是建筑的功能与它的表现形式,换句话说,这根本就不成其为一个问题。同样,形式主义者通过词自足体的概念提出了文学材料的特性问题,表面看来,说文学材料就是它运用的语言,也根本称不上是一个回答。布洛克曼有一段活,指出这些看似不恰当的问题与回答的理论含义:
诗人的素材是什么?这个问题说明了新的形式主义方向。在以前,这样的问题会被认为是不得要领的,或者会由于和形式与内容问题的传统关联而被认为不屑一顾。可是问题并非针对文学内容与其形式之间的区别,而是针对“文学是怎样完成的”,即针对秩序化和构成的原则的。正是问题的这种形式说明了形式主义的特征。形式不再被先验地看作是可把内容候注于其内的容器。素材的确应该在其自足体中加以认识,自足体素材的特性是来自它的运用,因而形式和内容的旧图式就失去价值了。内容本身什么也不是;重要的只是用法(即关系的功能网络,使素材看起来像内容)。正是形式的问题与程序和功能的问题基本上联系在一起了。
形式主义者在认识到这种本然共时性的自足体概念的同时,也试图把它与艺术所面对的历史的素材相比较。斯克洛夫斯基在他较早的一篇论文中说,甚至一部艺术作品的形式本身也与已经存在的其它形式有着结构关系。于是一个普遍法则在这里也适用:
……每一件艺术品都是作为一个现有模式的类似物和对照物而被创造出来的。一个新的形式不是创造出来用以表现一个新内容,而是为了从一个旧形式里,去接受所推动的作为一种艺术形式的特征的东西。
不过,这种接续并不是自动的,也不意味着一个新与旧的发生序列,它只是说明,正是结构关系使文学形式显露其本色。泰思雅诺夫把文学演化本身看作是在一个文化体内部其它系列网络中的一个特殊系列,并且在结构主义成形之前就已经强调一种结构主义观点:
一部文学作品的特性在于把一个构成性因素应用到素材上去——因而在于这一素材的构成(或更,准确地说,在于这一素材的变形或分解)。构成性因素并不化入素材,也不顺应素材。然而它以一种“异常方式”与素材关联——它从素材里浮现出来。显然,“素材”和“形式”并不互相对立。素材本身就是“形式的”,因为没有无构成的素材。
这样地道的艺术见解是一个真正对艺术实践有体验的见解。其中有观念,也有手段,新的形式在演变中总是对旧形式的模拟,但是,从形式主义到结构主义都反复实践这样一种观念:
这样建造起来的模拟物不是按它所见的样子来表现世界……,首先,它显示客体的一个新范畴,既不是真实的,也不是理性的,而是功能的范畴(动力学的演化过程与区分性的概念)……,结果是,特别是它照亮了人类赋予事物以意义的严格的人的过程。是新鲜事吗?在一定程度上说,是的。当然,世界从未中止过寻求它所得到和它所产生的事物的意义。新的是思想方式(或者一种“诗学”),它不企图把它所发现的完整的意义给予客体,而是去了解意义如何成为可能,要付什么代价,要依靠什么手段。
[…] 形式再定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