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澍 虚构城市 Fictionalizing City
罗西在《城市建筑》一书中,把城市假设为一套人工艺术作品是作为基础性的理论假设,这样做的好处是便于进行理性分析,同时,这也是用现代语言学进行理论改造的必然结果。如果把整个语言看作是一个人工的形式系统,那么,建筑只相当于一个字词,建筑群便是一个词组。罗西的贡献之一就是以词组的方式定义建筑,或者说建筑类型。这种做法即相当于提取出了语言的一个范畴:固定型式。现代语言正是通过把语言切割到最小的影响意义变化的成份,使我们能够进行细致的形式分析,而一种城市设计的建筑语言的建立,首先难于确定的就是这个最小成分定义,只有确定了这个最小成分,才谈的上把建筑编入城市水平的系统中去。正是基于这种见解,罗西坚持类型不可以混淆,这就如同单字不能任意拆解,并希望由此保持城市的确定性,在城市被破碎的时代,这当然是一个重要的话题。
实际上,类型的稳定使我们有精力来认真处理技巧与技术的细节,建造体系的改变并不一定导致类型的改变。罗西坚持类型不可轻易改变的理由之一是类型凝聚了历史性集体心理,改变类型是件大事,因为它意味着改变一座城市的文化走向和城市对文化价值的判断,可以这样说,建造体系的改变在相当长的时期内都与类型的改变毫不相干。弗兰姆普在他的《现代建筑:一部批判的历史》中把伍重在悉尼歌剧院之后在丹麦建造的二幢小建筑做为未来建筑学的样板,一幢小天主堂,采用中国江南民居一颗印的平面与空间类型,预制混凝土板的圈护体系;一座集群住宅,采用连幢成片的四合院类型,并且相当地道,连内部面向院落的开窗都在形式上极类似,但使用砖与装配钢结构的混合体系,问题是,我们实际上不是在中性的使用技术,而是在用技术决定思维,这种思考让我们可在相当广阔的范围内反省,在纯艺术领域里,艺评家范景中针对中国画的问题最近也提出不同看法,他以为过分批判中国画的程式化传统未必恰当,因为相对稳定的程式可以让艺术家专心处理技术、材料与感觉的问题,而程式上的变革恐怕要从对这些问题的深入实验中得来。
罗西的类型学思考的另一面则突显他的现代性,实际上,能指与所指关系的任意性使他意识到类型也可以自由,如同毕加索把自行车把尾化为头,只不过是简单倒置一下,他也把特定类型与内容分开,或者说,把一个词用在完全不同的语境氛围中,例如,他把典型的希腊正十字类型用于小学校,把圆形监狱用于住宅,正因为类型是语言的基础,这种变化就是对我们伟大的习惯的挑战。但是,从整个语言的形式结构看,这类变化却在整体保持稳定的限度之内。正是在这层意义上,罗西把基于类型思考的城市设计看作是把城市从偶然性的变迁中拯救出来的手段。从语言学的角度看,类型学使城市设计便于操作,一方面,类型总是表现为有限的数目,遵循一种简化原则,另一方面,它使得城市在并不总由建筑师操纵之下的情况中仍能有意义的建造,同时,类型的可转换性也体现了现代的民主观,使建筑语言重新具有活性,因为转换使含义变成间接的,多重的,甚至是批判性的讥讽,它使建筑学非象征化了。
在这个意义上,人类历史不应被看作是一种进化,而应被看作是一个连续变动的过程。人在其中主要不再是历史性的世界,乃是象征性事物。在其中不再是特定的世界:结果它是显示为一个记号的世界。在这方面,对语言内容的兴趣让位于对它的句法和语义方面的兴趣了。
布洛克曼《结构主义 莫斯科一布拉格一巴黎》
但是,相对规则的类型学思考能够展现城市全部的复杂性吗?
[…] 文学通常被理解为一组或一套作品,城市也可以被定义或假设为一套作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