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与语言︱旷缺 absence

齐泽克“零度能指” Mana is mana, 无所指。

而事实上,建筑学或许是所有艺术门类中最无代表性的艺术。如果建造一堵墙,它不仅真正是不透明的,而且与所指之间的联系也很难解释清楚。墙就是墙,不是词,它表示“是……”,而不是“关于……”,它是词“wall”所指的东西。墙的状态与词的状态相反——墙是浑浊的,而词却是透明的。在这种浑浊特性中,墙具有传统的意义,即被认为是不可改变的建筑词汇。

如果我们要使墙更符号化,即更修辞化,我们就必须减少它传统的浑浊特性,也即是减少其传统要素的、结构的、美学的内涵。这就需要在建筑“是……”中引入旷缺,一种存有中的旷缺。在传统上,旷缺一直为存在所抑制。这需要一种策略。

……

但是,正如艾森曼敏锐察觉的,将建筑形象视为现实的象征,肇端于先存文化的压抑,在一个相当对性的世界里,这不谛一种天真意识。事实上,关于事物理念的唯一永恒真理是:事物不是他自身,而是包涵了事物旷缺的存有。建筑语言的不透明性,使它不可能用直接幕状的方式去确定事物。它与世界的共通指出,在于它的模写方式——建筑的文句自身,它和现实的关系绝不是一一对应,毋宁被视作一种自觉其虚构的虚构。

……

因此就可以理解艾森曼何以要排除具象的记忆。从这层意义上说,所谓形象和基地的相关阅读,其潜台词在于否定离开语言自足体,作为建筑基础的“原型”,这种回溯旧远,代代相传的人类最深,最古老和最普遍的思想可以上浮为一个有生命的存在,后现代主义依然在用一套理性,或有意识的非理性手段处理先定的形象,实际上是粗暴的压制潜意识,而回复现在的唯一道路,即在对语言自身的批判。所以,艾森曼提出的问题比他给出的解难方法更有意义。在最抽象冷漠的活动中隐匿着最大胆的反叛意识。

用空间语言表明“是…”,用真实性的标准来批判语言自身。用一系列的转置手段使建筑不断超越有圈限的居住。用切断文化的手法在时间化的空间中解放同一块基地被压抑的隐秘文句。用有旷缺的存在方式谋求和相对性世界的开放性同构,它指向的结果实际上是一种空间诗。

尽管是用物质的手段而不是文字的手段,就像敏感的评论家对艾森曼的6号住宅所说的,它是“确确实实激动人心的——现代设计优秀的视觉感受之一。”虽然它远不是癫狂的。

死屋手记·空间诗语结构

语言,这个最有希望帮助我们还原过去经验的媒介自身,却是最难把握的,因为没有什么比语言更短暂、更容易随着历史的改变而改变。就语言来说,回到过去就如同身在异域一样陌生。我们无法想象,一个19世纪的人对“设计”或“形式”这些词的理解和我们是一样的。 几乎可以肯定是不同的。

于是,我们要做的是还原词语过去的意义,以使我们能够解释曾经使用这些词的人想说的是什么。但这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因为语言的历史不像汽车型号的更替,以一个意义直接取代另一个意义;相反,它是一个不断累积的过程,新的意义和词形的变化被添加到已有的词语中,而不一定要取代原有的意义。

要找出一个词在任何一个时期里的意义就要尽可能了解它不同的使用方式:意义不是查字典能查到的。批判性的词汇不是说事物是什么,而是关于与事物发生的对抗。它首先是一种手段,用来系统地组织语言所能表述的那些经验。语言自身作为一个差异体系,其独特的能力就在于把一个事物与另一个事物,一种经验与另一种经验区别开。大多数批判性语汇的重要性不在于一个词的具体含义,而在于所有它不指代的东西,所有它要排除在外的东西。

建筑师和评论家选择使用的词,不一定是因为这些词的正面含义,而是因为它们具有对抗其他想法或术语的力量——比如, 建筑中对“历史”和“类型”的使用即是这种情况。因此,第二部分中对批判性词语的历史追溯不是一个简单的词语意义的记载,它同时记录了这些词不断变化的对立面和“不指代的意义”。

词语与建筑物

语言关注的不是直接性,而是隐喻和意义的含混。只有一种图可以表现出语言含糊不清和朦胧暧昧的特质,即草图。

在语言里,“重”或“复杂”称谓的全部意义在于与“轻”或“简单”相对立,一张图却没有显而易见的对立面。而在另一方面,“复杂”一词所援引的每一个东西都包含在不“简单”之中。简而言之,语言远比任何类型的图或图像都更擅于表达差异性。任何从事建筑或建筑批评的人,都必须完全知晓语言在建筑中的这种日常职能。

词语与建筑物》语言与图


相关内容

    […] 旷缺 Absence:在在场和旷缺这个二元对立中,与其参考在场来界定不在场,把它看作是前者的否定,不如视在场为某一先已“原型”化了的不在场效果。事物不是他自身,而是包涵了事物旷缺的存有。 […]